港台風波的民意和反思

　　有關香港電台的討論好像沒完沒了，過一段時間又有新的焦點出現。最新的風波始自一年多前鄧忍光履新廣播處長，當時港台員工以黑地毯相迎空降的政務官。到近日爆發連串內部爭議，包括有構思把《頭條新聞》由無綫電視轉到亞洲電視播放、取消《議事論事》、處長查詢《城市論壇》討論反國教事件的空凳安排、《頭條新聞》的希特拉構思要作交待、署任高層員工的升遷等。

　　這些事件引起新聞界的廣泛報道，港台的時事廣播及《議事論事》都有大篇幅的討論。新聞機構極少成為新聞主角，尤其是有關負面的事，這種「自我指涉」的情況可說不幸。究竟大家對上述議題有何看法？風波中的問題核心是甚麼？

大家對港台的印象
　　為了解大家對港台及最近事件的看法，我設計了一份只有一條問題的問卷，找了一百人回應。這條問題是：「當提及香港電台時，你最先想起的是甚麼印象？請依先後次序用簡單的形容詞語，在下面寫最多三個。」回答這條問題的人，包括中大的同事及學生。當然這個做法屬非科學性質，無論在人數和抽樣上都不算有甚麼代表性，所得結果只能提供一些大概印象。除了這份極短問卷外，我在課堂上和四十多位修讀「新聞與社會」一科的中大同學，以小組形式討論了一些問題，詳情可見下面的介紹。

　　先看看問卷得出的結果。如附表所示，以「所有印象」計算，最多人提出的前五位依次是：（一）「有質素、專業、認真」、（二）「保守、守舊、傳統」、（三）「政治控制、打壓」、（四）「獨立、自立、自由」、（五）「敢言、批判」。接下來較多人提及的有：「公共廣播」、「官方、政府」、「客觀、中立、公正」、「多元化」。如果以回應者的首個印象計算，他們對港台最深刻的印象依次是：「公共廣播」、「有質素、專業、認真」、「政府控制、打壓」、「保守，守舊、傳統」、「官方、政府」。

　　附表中的十多項較多人有的印象，大部分都是正面的，但也有些項目屬負面（如保守、政治控制、多爭議、沉悶、士氣低落），這些就涉及近日的風波及港台的表現。在眾多港台節目中，最多人提及的是《頭條新聞》，有一至二人提及的則有《鏗鏘集》、《晨光第一線》、《獅子山下》。人物方面，最多人提及的是處長鄧忍光。

對六條問題的思考
　　和同學的討論中，我列出了下列六條問題，讓大家分組討論，並由同學就小組的看法作出總結。歸納同學和我自己的一些意見如下：

（一）廣播處長過問一些節目製作的細節，是否恰當？
　　大家覺得廣播處長在架構上是港台的總編輯，有權提出疑問和作最後決定，因為他是最終的負責者。但在實際運作上，處長不應管得太細，對事情要寬鬆處理，要信任下屬員工，發揮團隊合作精神，才可避免「空降」身分帶來的問題，及「外行領導內行」的指摘。

（二）一些港台節目安排如節目播放調動、擺放空凳及用希特拉作構思，是否合適？
　　對於將港台的皇牌節目如《頭條新聞》移放在較少觀眾的亞視播出，似乎理據不足，不符合港台自己的利益，難免令人有其他猜想。擺放空凳的做法有爭議，但同學覺得也無不可，屬見仁見智之舉。用希特拉作節目構思宜小心，但也不須自我設限，事實上最終沒有進行，事後要「思想交待」並無必要。

（三）你認為政府高層是否有意整頓港台？
　　大家覺得沒有實質和明顯的證據，只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作猜測。同學們的結論是傾向相信政府有意整頓港台，例如把「空降處長」的做法常規化，及挑剔港台員工的一些做法。如果政府和處長真的沒有這個意圖，卻被港台員工和一些市民誤會，就非常不值和可惜，確實是有嚴重的溝通問題了。看來有關當局還要多作說明，並以實際行動否定這個說法。

（四）港台是政府一個部門，應否為政府服務和發聲？
　　港台在架構上的確是政府的部門，但它用的是公帑，目標是作公共廣播，所以服務的終極對象應是香港市民。這也是港台一向的傳統，而很多市民也支持公共廣播的理念。當然港台也會為政府製作節目，為政府宣傳政策，但它不應只是政府喉舌，在港台約章中就寫明它有編輯自主。有人認為它應和其他新聞機構一樣，要有監察政府的職能。

（五）港台現時面對的主要問題是甚麼？
　　同學們認為，港台面對的主要問題是編輯自主，當中涉及「外行領導內行」和信任溝通不足。更深層次的矛盾是架構問題：現時港台仍屬政府部門，卻要做公共廣播，又兼有新聞機構的角色，箇中的結構矛盾是個死結。這些問題其實一直存在，但未能解決，於是風波不斷重演，港台內耗不止。

（六）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大家的結論是，權宜之計是處長不要空降，要從內部晉升，讓坐這個位置的人真正了解港台的理念和運作，並有實際的廣播經驗。其次是在規則上有明確的界定，各司其職，權責分明，才可避免爭拗。最根本的解決方案是把港台變身，脫離政府部門行列，成為獨立的公營廣播機構。但這個可能性很低，現時已無人積極爭取。

小結
　　總括而言，似乎大家對香港電台的印象主要是正面的，同時關注到近日的「政治打壓」爭議及處長風波，但也有人對港台的官方身分和一些保守傳統有意見。但港台出現的內部風波，對它的形象有相當損害，有個別回答問卷者表示港台「被騎劫」，甚至覺得它變得「黑暗」和「忍無可忍」，也有人說它「曾經正氣」，這些感覺令人婉惜，並值得港台員工警惕。

　　不過市民對港台還是有感情和期望的，他們贊同它維持編輯自主，堅持客觀中立，努力為公眾提供多元化及優質的節目。儘管港台在行政架構上未能獨立，大家仍希望港台能繼續進行公共廣播，在內部加強溝通，減少爭拗，從負面的「自我指涉」轉為「自我反思」，最後達到「自我改善」。如這願望成真，就不單是港台之幸，也是市民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