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的現場直播
王子大婚,英國街頭早已旗海飛揚,一班皇室狂熱支持者和成千上萬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攻陷倫敦,有時實在令記者又愛又恨。之所以愛,事關面對情緒高漲的群眾,總不難捕捉到豐富的畫面,採訪到好的soundbite;不過,當你淹沒在人海之中,動彈不得之時,又會發覺他們一點都不可愛。
4月29日,正是大婚當日。公司租了當地的衛星,在香港時間晚上九時,亦即是緊隨大婚和巡遊後的黃金時間,讓我夥拍當地一位攝影師作現場報道,直擊群眾慶祝。為了善用資源,我和同事早已計劃好要分頭行事,她一人帶著器材到海德公園採訪,那兒有大片草地和大屏幕直播婚禮,是會場附近以外其中一個最多群眾聚集的地方。而我就直搗巡遊路線末段的林蔭大道,定時電話報道和部署現場報道。
看似安排妥當,原來已出師不利。
人流如鯽,任你再早出發都不及他人。由白金漢宮伸延至整條林蔭大道早已「失守」,還在外圍的我,心知不妙,極度懊悔為何不跟群眾一樣半夜露宿街頭?眼見警方為控制人潮,陸續封鎖已企滿遊人的位置,不許出入。面對如斯情景,心裡明白,誰管你有沒有證件,再不盡快衝出重圍,就肯定被困,更不堪的是很大機會趕不了只此一次的現場直播!定一定神,知道眼中只有一件事,亦只有自己能夠解決。一輪冒險的繞路狂奔、破口大叫再「攝位」、跨過花叢的鐵欄等等,雖尷尬難堪,幸而成功抵達目標位置。
終於來到現場直播時間。可是衛星電話仍然未連接得上,那一刻,不論我,還是香港的同事都肯定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原來根本來不及為報道預備什麼。後來,成功接上,就只好「執生」見什麼就說什麼和現場採訪遊人,盡力將當時的氣氛、情況,帶給香港的觀眾。
十多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未敢為自己的表現打分,但此一役,卻未敢忘記。
無必要採訪?
今次的世紀婚禮,外國傳媒形容是“Social media wedding”,意思是不單利用傳統的傳播方式發放婚禮的消息、圖片及影像等,亦借用社交網站twitter及facebook的力量向外宣揚;在香港,除了電視台轉播外國的訊號,亦有網站利用串流技術在網上直播,一般估計全球有高達二十億人透過不同的媒體觀看婚禮。
我在本港一些網上論壇,也看到有網民發帖討論「香港寬頻竟然派人到倫敦採訪大婚」,有網民表示,有大婚指定媒體英國廣播公司 (BBC)、還有其他外國媒體鋪天蓋地、包羅萬有的報道,香港的媒體無必要派記者到當地採訪;當然,意見非一面倒,有網民亦表示不認同,可是,值得反思的是這少數意見背後的觀點。
在資訊如此氾濫的年代,所有人都可以輕易在網上取得資訊,記者作為傳播媒介的角色也的確愈來愈模糊,觀眾似乎不再滿足於記者只是報道資訊,那麼,究竟記者應如何過濾資訊、甚至是創造資訊?我認為這是我們新一代記者,以至現今傳媒機構要面對的難題,當然如果把握得好,這會是突破關鍵。
今次的英國之旅,我也嘗試採訪大婚以外的另類故題,期望帶給觀眾不同的資訊,當然,進步空間仍很大。但最少,我相信香港記者能夠親身採訪,總比只有外國的單一資訊來得豐富;在於記者本人,能夠參與採訪如此盛大的世紀婚禮,實在是一次難得的寶貴經驗,而且這經驗,不只是屬於記者,也是傳媒機構,甚至是香港新聞界的。
錄像記者(Video journalist)
話說回來,同事在海德公園那邊的採訪又如何?聽她所說,當然場面也是極之虛冚。她一人採訪,不單拍攝、「扑咪」、還做了平生第一個「扒」(stand-upper,即報道記者),要知道她原本的工作不是記者、也不是攝影師、而是在新聞部錄影廠拍攝的導演,連「扒」都做了,還有什麼做不了?欣賞她的嘗試之餘,亦帶給我一些反思。
在英國,認識了一位美聯社的錄像記者(video journalist),他說有時候都是一人採訪、拍攝、做「扒」,還可能會剪接;我也曾經聽過,在外國有一些freelance錄像記者,帶著攝影機、Mac book、自己駕車就採訪去,最後把已剪接好的新聞片後傳送到新聞機構,檢查過沒問題,就可以播出;又記起,去年到台灣採訪時,曾經拜訪過當地一家電視台,人家的記者也是自己採訪、自己剪接。那麼,香港的記者又如何?觀乎幾間主要電視台,基本上記者、攝影師、工程、剪接師,都是各就其位,最常見的都只是攝影師充當記者「扑咪」採訪。可是,這種分工又會否改變?又還是,基於節省資源等因素,已經靜靜地起了革命?試想,當高清攝錄機體積之細,可以輕易攜帶、當智能手機也能夠拍攝高質素畫面、當Mac book或者類似功能的手提電腦更普及,剪接都變成基本的電腦知識時,這一切一切,將會或現正帶給本港傳媒怎麼樣的挑戰?香港的記者應該如何面對?又該如何平衡以維持專業?這些都是我心中的疑問。
參觀美聯社電視新聞
今次英國之旅,除了採訪大婚之外,亦都有機會到美聯社電視新聞,位於倫敦的分社考察三天,以「觀察者」的身份了解他們的日常運作,由參與早上的編採會議、參與王子大婚採訪部署的會議、了解採主與記者的溝通、各部門的工作等,讓我認識他們的分工架構、以至是選取新聞題材時的考慮等。
其中比較深刻是一位主力負責在互聯網搜尋片段的編採隊員,具體一點說,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從YouTube搜尋可用的片段,再聯絡上載片段的持有人,取得版權;又會瀏覽不同的社交網站等,參與討論,與網民建立關係。在考察當天,他就在YouTube搜尋到一段叙利亞示威衝突時警民駁火的片段,經過一輪交涉,他取得拍攝者的同意在新聞中播出,片段最終亦都經網絡世界發放至全球各地的媒體。
一段紀錄下駁火一刻片段、一段可能沒被記者拍攝下來片段,一段發生在世界另一角落,真實存在的畫面,最終成功被紀錄下來,不期然有點感動。
一連十三天的英國倫敦採訪之旅完結,我拖著疲乏的身軀回港,很快又回到崗位上打拼。心裡載著滿滿的回憶和感受,可能會隨年月而淡忘;經驗卻是累積了,磨練都經過了,最大的得著或許是,讓我更有信心走下去,隨時再迎接新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