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普敦十月──國際公營廣播會議後記

　　南非開普敦的十月是春天，遊客未見蜂擁，但風光已然明媚。南非廣播公司（South Africa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在此間也就一口氣主辦了三個國際廣播會議，筆者參與了當中的國際公營廣播會議（Public Broadcasting International）。

　　相對於其他同類廣播組織，PBI「資歷」極短。十年前PBI成立，在加拿大召開首次會議，成員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公營廣播機構，目前大約有一百至百五個成員。數字說得這樣籠統，皆因PBI並不很著重組織及會籍的登記，反而視之為行內每年一度的公開論壇。這屆報名的便有四十個機構，百多名代表，最後出席的有七十多人。主辦單位每年更易，但對參加者均抱盍興乎來的開放態度。例如台灣成立不久的公視，今年便首次以觀察者的身份出席。

公營機構生存空間

　　PBI所聚的既是公營廣播機構，與會者的境況及關注面也就很近似。綜觀會議發言，全球公營機構手上的燙山芋總不離受眾比率，資金來源及角色定位三事。

來自世界各地共四十間公營廣播機構的代表雲集南非開普敦。出席發言包括香港電台廣播處長朱培慶(圖右左二)。

　　不過，主辦機構總有其優先議程。席設南非，本屆的主題就是全國性的公營廣播在推動國族議程（在南非就是國家重建），並要兼顧到多元受眾的需要（例如南非是多元語系民族國家，官方語言就有十一種）之時所遇到的困難。而關注到這些問題的當然不只南非，其他非洲，歐洲及亞洲以至北美的加拿大同業都有多種族及多語系的廣播難題，香港因為小，也就「無事」。而問題的核心，仍然是資金和撥款。南非廣播公司找來有關的官員致開幕詞，然後在會議期間不時提出政府增加撥款的呼籲，與會者都會心微笑。

　　然而，以南非廣播公司為例，政府對它的撥款資助只達營運所需的二成，其餘八成開支則以商業收入如廣告及贊助維持。這種政府撥款／收牌照費(Licence Fees)與商業贊助並行的模式在其他公營機構可謂比比皆是，公營機構走入市場已經是通例。

　　一旦「下海」，公營機構的生存空間便取決定於其市場佔有率．像南非廣播公司（提供十一個電台，三個免費電視台及二個有線付費台服務）歷史悠久，基礎深厚，穩執廣播牛耳的機構，自然仍具優勢，但對應付多元廣播，重建國族的需要，亦感吃力。至於其他基礎略遜的同業更飽受競爭之苦。加拿大廣播公司（Canadian Broadcasting Commission)的代表便坦言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其中最大的敵軍竟是來自美國的越境競爭。原因是加國可以輕易透過安裝有線電視或者天線接收美國電視節目，再加上政府大幅減少對CBC的撥款，所以他們的苦惱可想而知，甚至頹然說對消費者的興趣完全茫無頭緒。

　　不過也有人是喜氣洋洋的，像澳洲廣播公司（Australian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的代表便意滿神足地訴說他們的成功。指ABC在去年的全澳公營機構選舉得了亞軍。相信主力承辦悉尼奧運轉播一役，令他們士氣大增，之前更致力分析受眾口味及市場走勢，相信可以維持一定的廣播優勢。他們並且聲言會向高科技廣播及多媒體發展，以鞏固收視率及爭取商業支持。

南非公營廣播的轉型

　　但如果公營機構營運只看收視和市場，又和私營機構何異？於是又得進入角色的討論。回看南非廣播公司的例子。這個機構過往一直是白人政府的喉舌，為種族隔離政策張目。到了九四年新國民政府成立之後，南非廣播公司與其他同類機構一樣，必須在重建國族的大旗下轉型。曼德拉曾為新政府列出這樣的使命：

　　為全國民，特別是貧乏一群的生活帶來基本的改變，承認並大膽指出社會存在的矛盾；避免令這些矛盾繼續惡化，並且著力驅走部族主義，種族主義及宗教迷信的遺害，以建立一個新的國家。

　　今次與會的傳媒學者Ruth E. Teer-Tomaseli將上述使命翻譯為南非公營傳媒的工作路向：盡量令所有人都可以接觸到所製作的節目，增加國家內不同成員的對話機會，視全民為尊貴的個體。從這點出發，Teer-Tomaseli檢視了SABC不再當喉舌後的成績。她特別提到幾個本地製作的是戲劇節目，可貴之處不單在於恰如其份地處理了種族及社會問題，而更在於收視理想，勝了製作遠勝，但賣埠價超平（從而逐走本地製作）的美國劇集。Teer-Tomaseli認為本地製作如摸對了社會脈搏，也就可以文以載道。SABC顯然交出了成績。

　　儘管如此，內容的小勝仍不足言勝，因為南非的電台／電視滲透率並不高，兼且集中城市及白人中產家庭之內，距離理想尚有一段長路。而令問題更複雜自然是數碼時代的來臨。當第一二世界談新媒體，數碼廣播興高彩烈之際，非洲等同業正面對很大的資源制肘。機構能否得到資金及撥款是一件事，而民間的網絡未到位更是要命。

未來發展各施各法

　　大會也有一節關於資訊未來的討論。南非的全國互聯網滲透率低於十巴仙，相對於芬蘭七成家居有互聯網的數字，大家都預期會發生很嚴重的數碼分隔，連SABC新媒體主管Sharoda Rapeti代表發言時也自嘲自己的部門是最被忽視的。果然，連外國的與會人士都發言說南非應先攪好電台電視網。但Rapeti卻力排眾議指新媒體的發展方向空間無限，或許可以取代傳統電波電纜的敷設而收更好的傳播效果。亦是一說。

　　說到此節，國家及地區間的發展步幅愈見距離。西北歐與非洲的同業可謂各有「懷抱」，科技和資源令大家分途。這邊廂北歐語系的機構除了思量如何全面以數碼化廣播追求更佳效果，以及研究同語系跨境合作的可能；而那邊廂，非洲同業則提出如何資源互用，如交換新聞片及攝影隊互助的計劃。不過無論「貧富」，成員都覺這個論壇討論氣氛坦率誠懇，亦不乏別具創意的製作模式交流，十分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