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華語電影產業市場與管理高層論壇」後記

2005-12-15
香港浸會大學電影電視系在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十四至十七日一連四天舉辦了「全球華語電影產業市場與管理」高層論壇,旨在培養學員全面瞭解全球華語電影產業市場及管理的運作,掌握整個產業近年的最新訊息與變化,緊貼產業發展的脈搏,除為華語電影產業市場及管理建立理論基礎及資訊庫外,更重要的將會成為產業一份子的影視系影視與數碼媒體製作碩士的學生能有機會與業界領導人士互相交流,分享經驗。

這次高層論壇邀請到的講者皆為國內、台灣、新加坡及香港電影業最有影響力的投資、發行及管理方面的頂尖人材,包括被《時代雜誌》譽為亞洲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江志強 (安樂影片有限公司)、台灣名製片家徐立功、新加坡新傳媒集團星霖電影總裁雲暉翔、北京中國電影集團的耿西林、北京保利博納電影發行公司總經理于冬、以及香港有線電視的徐小明、沙龍公司的汪長禹、美亞娛樂的李國興及UA院線總經理陳子良等十四位。

香港電影包容并蓄

其實早在論壇正式開幕之前的兩個星期,香港藝術發展局主席馬逢國先生以及製作《無間道》系列的寰亞電影公司執行董事莊澄先生,已經先後在十月廿五日及十一月八日就 「政府如何扶持電影產業」以及「香港與國內合拍片的融資與管理 」兩個議題,給與會者上了寶貴一課。

香港電影導演永遠名譽會長吳思遠先生從事電影數十載,從場記、副導演一直到做導演,然後開電影公司,近年更在內地投資戲院生意,對「香港及國內華語電影發行之現狀」瞭如指掌。「創作自由是反映電影的第一個要素。在九七回歸以前,大家都很擔心,我們組織代表團到北京去,想問一下香港電影業何去何從。他們跟我說︰『你們(香港的電影人)以前怎麼樣就怎麼樣,絕對不會來管你的創作自由。』我們聽到都安心,那事實上今天也是一樣,我覺得跟以前一樣,毛病只出自我們自己身上。」

吳思遠先生認為美國電影那麼利害就是因為荷里活是一個「多元」的社會,無論是猶太人、歐洲人,就算是黃皮膚的中國人如吳宇森及李安 --只有有才華、有能力,美國都就會接納。香港作為一個國際大都會,又是「東方的荷里活」,就要廣納人材,過去如是,未來亦一樣。

「一個開放的社會,一個有創意的社會,往往是一個可以容人、包含、廣納所有人材的電影菜。從前看到的香港電影,不單單是香港人的電影,而是中國電影的縮影。四九年以後,很多人到了香港擔任攝影師、導演、編劇。我有一年在金馬獎,代表香港上台講話,我說香港是一個最包容的地方,我們有大陸來的李連杰、有來自台灣的林青霞等,就是我們利用外面的人材來壯大我們香港的一個創作隊伍。」吳思遠先生這番說話滲透出他的理念及對華語電影前景的樂觀 -- 無論是香港的電影人北上抑或國內的人才南下,只要抱著包容的心,團結就會成為力量。

新加坡電影從零開始

相對於香港,新加坡電影業面對的則是另一個問題。製作過《小孩不笨》及《跑吧!孩子》以及跟其他國家地區(包括香港)合拍過《向左走.向右走》及《見鬼》等片的新加坡新傳媒集團星霖電影公司的總裁雲暉翔先生在「新加坡電影投資市場的潛力」的環節上指出,新加坡先天不足,人口只有四百萬,本土市場比香港更小。新加坡現有七十間影城,二百間戲院 ,電影院總收入大概是一億二百萬新幣,每年本土的電影產量只有六至七部,而,本地電影更得跟荷里活電影搶灘。他說︰「新加坡電影業要發展,需要一個成功的生意模型。這個商業模型須經得起市場風險,而又不過份保守、拘謹,融合市場需求但又不乏藝術創作,創造自己的品牌,不斷創新,發掘新市場,不局限於製作電影,也開拓發行市場。業務模式可建立在合資,聯合製作上,合拍可互相負擔投資風險、打入新市場,同時也提供更多製作選擇,製作具有市場價值的合資電影。如果把這門生意當長遠來計劃,這會是個賺錢的投資。」新加坡雖小,但星霖電影主張的,也正是把所缺乏的轉變成自己優點。成立至今已經七年的星霖電影公司除開拍本土電影之外,亦積極實踐﹁泛亞洲電影﹂的概念。新加坡電影可在任何國家拍攝,但講述的必須是新加坡的故事,顯示出新加坡真實的一面。

國內電影從壟斷到開放的問題

而曾經拍過非常多有影響力的電影包括馮小剛的《甲方乙方》、《不見不散》、《一聲歎息》及《離開雷鋒的日子》,業務範圍涉及製作到發行、行銷北京的紫禁城影視有限公司的書記閻於京先生及總經理張強先生亦分別從「公司」以及「個人」的角度跟與會人士分享「中國電影的營銷」的經驗。

北京紫禁城影視有限公司成立於九七年,同年的製作《離開雷鋒的日子》收了二千多萬票房;九八年《不見不散》三千至四千萬;九九年《甲方乙方》二千多萬票房。閻於京先生表示
現時中國市場的現狀是市場很小很小,壓力很大很大。美國全年電影票房收入是二百億美金(二億人口),而中國有十三億人口,二零零四年電影票房收入為十五億人民幣,今年有望達到廿億人民幣。不過中國電影市場目前面對很多問題。電影市場流失了大部份的觀眾,觀眾喪失了看電影的習慣,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為媒體自身發展的規律-媒體發展過剩帶來媒體的貶值,早期與電影爭奪觀眾的是錄像廳、歌舞廳,中期是電視、盜版,現在出現了網絡和電腦遊戲;影片缺乏精品,除了少數的幾部國產大片外,大部份影片缺乏對觀眾的吸引力;

(二)推廣環節的非專業化- 市場推廣、開發創新的力度直接影響到影片的收益。美國專門有推廣,與發行完全不同。推廣環節有專門的公關公司做,有權威的影評人發表文章,引導大家看電影。中國缺乏這關鍵環節,所有推廣工作由製片方和發行公司完成。推廣這個環節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在國內是一個空白;

(三)運行規則需逐步完善-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新老交替。改革過程中,政府部門缺乏成熟的管理經驗,造成電影業內行業規則不完善,國內市場還存在某種意義上的壟斷。電影市場還未發展成熟,部份不規範的操作如票房的虛報、瞞報非常多;

(四)後產品市場開發中價格與價值的分離。觀眾在電視上看電影,中央台有中央六套電影頻道,其他省台也有自己的電影頻道,覆蓋了全國三十多個省份。在電影頻道上看電影的人非常多,給的錢卻非常少。影片賣給電影頻道,不論拍攝成本,多的給一百萬,少的只有幾十萬。中國的電視台屬於壟斷狀態,沒有民營,向製片廠買片,都是自行定價,因此造成了嚴重的價格與價值不相符。

電影應認真講故事及尊重觀眾

閻於京先生補充說︰「中國大陸是一個潛力巨大、逐步開發的市場。經過九三年開始的十二年改革已經全部開放,雖然還存在如分級制度、審查制度方面的制約,但比起十二年前買賣形式更加多樣化、公開、開放,逐步形成一個成熟健康的環境。」

至於紫禁城影視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張強先生由於是學院派畢業,所以台上的「學院派」面對台下的「學院派」,就選擇談談「個人」的機會問題,也就是「學院派」的學生,在「華語電影」這個概念下如何發展自己,怎樣尋找個人的機會。

「首先我要先給大家潑點冷水,我們大陸的電影非常不樂觀,問題非常嚴重。但對於大家來說,不一定是壞事。問題越大,機會越多,希望就越多。我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但我個人覺得,學院畢業的學生,他們不是在比講故事,不是在比誰拍出來的電影好看,他們是在比誰拍出來的電影難看!這一點都不誇張。我在讀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講課,言必稱法國電影,對荷里活的電影根本瞧不上,不屑一顧。直到今天,電影學院都彌漫著這樣一種氛圍:誰要認認真真地講故事,就被人瞧不起;如果誰拍出一個誰都看不懂的電影,誰都說好!藝術片和商業片就像美術裡的『畫人』和『畫鬼』。『畫鬼』非常容易,你怎樣畫都可以;『畫人』非常難,你畫錯一筆,別人都會說你畫錯了。」

以新思維去做電影

張強先生還提及到一個新概念︰二零零四年紫禁城影視有限公司搞了中國首部「互動電影」。「我們的初衷在於與中國傳統的藝術進行一個交往的過程。因為中國過去是太忽略觀眾了,太蔑視觀眾了。所以我們來一個徹底的交往過程,一切讓觀眾來作出選擇,這部電影所有的元素都讓觀眾來定。我們將這個想法與新浪網聯繫,大家一拍即合,非常樂意地與我們進行合作。在去年十月份開了新聞發佈會或者叫做啟動儀式。第一步就是向全國的網民徵集劇本。活動受到網民的熱烈反應,在兩個月內收到了四萬多部長篇小說。我們在北京找了非常多的學生幫我們審稿,並成立了由著名小說家金庸為首一百多位著名作家組成的評委會,對這些小說進行篩選。最後選了六部小說放在新浪網上讓觀眾投票,得票率最高的小說我們就拿它作為劇本改編。經過三個多月的投票,全國三百六十萬網民參加了投票,最後選出了《誰說青春不能錯》。這是武漢大學一位讀三年級的研究生的作品。他雖然是理工科的學生,但小說非常好。我們如何修改劇本,如何確定台詞都廣泛的徵求網民的意見。我們現在正在全國廿二個城市挑選演員,大部份演員都是我們選拔出來的。女一號是「超級女聲」的李宇春。通過互動電影,我們獲得了很多經驗和教訓。通過和網民強烈的互動,發現我們對年輕人的審美傾向、審美選擇,我們過去有很多誤解。我們過去覺得他們會喜歡的東西,結果他們不喜歡。

華語電影的未來奇蹟無限

張強總結多年來的經驗認為,電影觀眾主體是年輕人,不能再用傳統的思維方式去做電影,必須出奇才能制勝。

其實,大中華地區的電影產業都處於最低潮的時期,新加坡是例外,已經從零開始走出了第一步,值得可賀。不過,大中華地區的電影問題越多,相對地機會也越大。如果從人文質素修養的層面去思考,它的影響力和機遇都是潛力無限。不同形式、種類的內容載體或媒介,如互動電視、網絡、甚或手機,都是可以開發的力量,要開放自己的想法,開放自己的眼光,與時代同步,每一種新的媒體都潛藏著無限的奇蹟,全球華語電影產業的未來或應該從這個角度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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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蓮
2015-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