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傳媒系列：英國獨立數碼頻道倒閉的啟示
呂書練 《傳媒透視》特約記者
2002-06-14
英國發展數碼電視遇挫折然而，不到兩年間，這項當時業界憧憬萬分、政府大力宣傳的廣播技術新革命卻開始令人質疑，並引起廣泛的爭論。因為在二零零二年三月廿七日，英國第二大的獨立電視台（ΙＴＶ）屬下的數碼頻道（ΙＴＶ Digital，簡稱獨立數碼）因為資不抵債而宣佈破產；接著在四月八日，英國另一家天空衛星電視台(B Sky B，簡稱天空衛視）佔股百份之二十二的德國數碼付費電視的獨佔者Kirch Group也宣佈倒閉。這兩項消息，對正在積極開拓數碼技術的有心人不能說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獨立數碼是在無法負擔之前跟英國足球聯會(Football League)之間的足球電視轉播權費合約而被吊銷執照的。該頻道由卡爾頓公司(Carlton) 和格蘭納達公司(Granada)所擁有，在英國高等法院的一項裁決之後被置於會計事務所的監管之下。該頻道表示，它再也負擔不起拖欠的一億七千八百萬英鎊的轉播權費。與此同時，足聯屬下的三十家足球俱樂部表示，如果獨立數碼不能履行該合約，它們也可能破產。足聯主席哈里斯威脅說，除非獨立數碼同意履行合約，否則該會將起訴該頻道所有人，要求索賠五億英鎊。
根據英國報章報導，獨立數碼的倒下使「英國政府的媒體政策和七十二家足球俱樂部陷入一片混亂」。此話何解？
英國數碼電視開發過程
英國不但是廣播發展史最早的國家，也是全世界第一個推出數碼廣播的國家，早在八十年代中，就有發展數碼有線電視的技術了；在一九九五年九月，ＢＢＣ就首先推出數碼電台服務，為國內數碼廣播接收的到來做好準備；一九九七年二月，ＢＢＣ向公眾推出了「數碼化建議書」（The BBC\'s Digital Service Proposition）的諮詢報告；在一九九八年秋天，該公司開始推出數碼寬屏幕節目，令觀眾在收看這些節目時有如置身於電影院看電影般的感覺，圖像清晰和色彩豐富。
伴隨著互聯網革命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顛覆世界秩序而來，數碼科技被認為是新世紀不可或缺的生活技術，為了迎接數碼年代的到來，數碼電視在九十年代中伴隨著網絡熱潮而來時，人們一片歡呼聲，各先進國家電視業界紛紛積極響應，大力投資開發數碼電視。
然而，真正促使英國在整體上開發數碼電視頻道，並搭建全國性的數碼接收平台上，原來是傳媒大亨梅鐸的付費天空衛視（一九八九年成立）的成功\。而在這之前，英國電視市場主要還是免費接收（free-to-air）的無線電視天下，在一九九八年尚有百份之八十七的市場佔有率。
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天空衛視首先推出獨立性的數碼服務（Sky Digital，簡稱天空數碼），開創英國數碼廣播史先河，同時提供一百四十個頻道，在首三十天內就售出了逾十萬個譯碼器；接著提供無線數碼電視服務的ONDigital公司也加入數碼傳輸的市場。前者截至二零零二年三月為止，共吸引了五百九十萬用戶，成為歐洲發展最快、最成功\的數碼頻道，更預計在二零零三年底前，用戶增加至七百萬。
因為擔心天空數碼壟斷數碼電視市場，政府在政客的游說和推動下，對發展數碼電視作了不切實際的設想，同時鼓勵業界積極向數碼領域進軍。所以，公共的ＢＢＣ在一九九八至一九九九年間，就花費了逾億英鎊的預算進行數碼化，先後推出BBC Choice、BBC News 廿四、BBC國會、BBC Knowledge等四個數碼頻道。全新的內容的確增加了數碼電視一時的吸引力。至今二零零一年底為止，不但現有五家無線傳輸的電視台，包括BBC1、BBC2、Channel 4、Channel 5 和ITV開設數碼頻道或提供數碼節目，還有數以百計的衛星、有線的數碼頻道。
像所有新技術的開發和引進般，數碼技術對廣電行業的影響可謂一日千里。
在英國，應該說，一向重視廣播業的政府對這項新技術可謂支持有加，不但投入鉅資支持廠商對這門技術的研發，而且在一九九六年推出新的廣播電視修正法案時，以立法來推動數碼電視的發展，比如，明令ΙＴＣ (Independent Television Commission，英國電視牌照的核發機構)在發牌時要考量促進衛星以外的數碼廣播電視之發展。稍後，更推出極具野心的廣電技術改革目標：在二零零六年至二零一零年間，以數碼電視全面取替傳統的類比電視（analogue switch-off）。
數碼電視發展的障礙
然而，新的技術或新政策帶來新的契機，也隱藏著新的危機。就像泡沫般的dot.com熱潮般，數碼電視技術過熱性的發展是導致其迅速衰落的主因。
首先，是市場的接受力是否具備。在目前數碼電視機還不普及、且價格高昂的前提下要收看數碼電視頻道，首先要在原電視機上安裝一個機上盒，而這種盒子價格不菲，約二百英鎊，非一般家庭負擔得起。除非電視台提供免費贈送，像天空數碼就只酌收安裝費四十英鎊。而這自然加重電視台的財政負擔，尤其是那些免費服務的。
而且，即使人們願意花錢買機上盒，但由於一些舊式房屋的設計並沒有接收數碼電視的屋頂天線或室內天線，如果同樣是付費，人們寧願選擇有線或衛星，而用戶不多，自然令經營數碼電視的成本增加，以致經營困難。何況，價格不廉的數碼電視機要取代傳統電視機尚待時日。Channel 5前總裁 David Elstein舉例說，一般人如果買了一輛新車，往往會賣掉舊車，但對於舊的電視台往往寧願搬到房子內備用，舊機自然收看舊的地面波傳輸電視節目而非數碼頻道。
所以，對政府的那個廣電改革目標也被業界人士批評為「過於樂觀」，David Elstein在五月十日的英國報章《Broadcast》上撰文說，政府說已有百份之三十七的家庭走向數碼化的數據是誇大了的，沒有充份的分析資料。前ＢＢＣ主席、現任ＢＴ主席Christopher Bland爵士則在一個ＲＴＳ晚宴上說，獨立電視頻道的情況的確不利於電視數碼化。而傳媒顧問Anthony de Brul更說，「這件事令馬車和馬都經受考驗。」
毫無疑問，獨立數碼的倒閉破壞了數碼電視在公眾心目中的形象，同時也影響了用來收看數碼電視的機上盒生產商的生意。根據《Broadcast》五月三日報導，在該頻道關閉前夕，已有約每天四千個用戶取消訂看。而對政府正在大力推銷的電視數碼政策，也不能說不是沉重的打擊。
另外，對一般的電視用戶而言，也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就是誤以為數碼電視等於收費電視（Pay TV）。而事實上，目前正在提供數碼服務的ＢＢＣ、Channel 4 和ＳＤＮ卻是免費的，而政府也大力提倡免費廣播（free-to-air），作為公共電視的ＢＢＣ這時可以發揮其服務公眾的作用了。其發言人說，雖然獨立數碼已經關閉，但其原有用戶可以利用其現有的機上盒收看ＢＢＣ的數碼節目，他們不會另外收取牌照費。ＢＢＣ市場和傳訊總監Andy Duncan也向報界透露，該台已放棄了把數碼作為一個新意念來宣傳，取而代之的是，強調提供數碼服務。他說，這才是一個更有效的方法，將人們帶進數碼世界。
從挫折中汲取教訓
然而，並非所有輿論皆一面倒地悲觀，透過衛星傳輸、收費的天空數碼用戶卻有增加之勢。天空數碼一位高層人士對《Broadcast》透露，獨立電視是繼天空、有線電視之後，第三個推出數碼頻道的電視台，不能將事件簡單地說成是數碼電視業的災難。他說：「每天仍然有數千計的人成為我們的用戶。就像一個家庭中，有一個成員患了感冒，並不意味著其他人也受到感染。」
而另一位主管文化、媒體和體育的官員Tessa Jowell也在一個給國會的聲明中說：「事實上，這只是一間公司的失敗，而非一種技術。」
於是，有心人提出希望政府做些工作，讓一般百姓明白：甚麼是數碼？為甚麼人們需要它？它對將來人們的日常生活有何影響？等等。
David Elstein形容獨立數碼的倒閉可以說是一個挫折：「政府應該明白，任何重大改革都要因應消費者的需要，對任何新技術的引進亦然，否則都有中途撞車的可能，這是其中之一。」他把這次失敗歸結為：有限的覆蓋\、微弱的訊號，輕率的政客，和不切實際的取消傳統電視目標。
雖然這次獨立數碼頻道的撞車事件令消費者對數碼電視的前途感到憂慮，但如果對事件的討論或爭議引起人們對數碼技術的認識和關注，並從中汲取教訓，則不能說這不是另一種收穫。畢竟，所有新的東西都必將經過無數次大小不一的陣痛或挫折，才能成為人們心目中習以為常的「舊愛」。
關於數碼電視
數碼電視（Digital TV或DTV），又稱數字或數位電視，是將電視訊號轉換成為數碼訊號，再以數碼技術處理後廣播，電視機接收後將其恢復為一般的電視訊號，顯示在電視螢光幕。數碼電視能夠提供比傳統電視較清晰的畫質和更佳的環繞音響效果。數碼電視以解析度來歸類，可以分為標準畫質數碼電視（SDTV）和高畫質數碼電視（HDTV），前者的畫面跟傳統電視相差不大。
電視廣播數碼化後，除了能提供較好的影音訊號外，最大的優點是可以大幅增加頻寬使用效率。目前的傳統類比式電視訊號在經由無線電傳送時，需使用六兆赫（MHz）的頻寬，但由於數碼訊號可以壓縮，六兆赫的頻寬可以傳送三至六個與目前相同解析度的電視頻道，或傳送一個高解像度的節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