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zart
德國著名的電影理論家克拉考爾在七十年代初論及電影作為視覺媒體的魅力時說,人們有著再現現實的永遠衝動。但是,在電影誕生以前,尚無一種媒體能滿足人們的這種永遠的衝動。是現代科學技術的恩惠,使電影開始滿足人們觀看現實的深層欲望。但是,現代傳播科技作用下的媒介發展至今,不但足以「展現」、「表現」現實,而且能夠「虛擬」現實。這一切都表明,首先是現代傳播科技發展,特別是時數位化的歷史進程,構築了張揚視覺文化傳播的新媒體平台。「影像本體論」的解體
實際上,我們對傳播學界大師麥克魯漢有著許\多的「誤讀」。他對於媒體闡釋的精闢並不在於它的文化內涵,而在於他把媒體看作社會交往的技術媒介。按照他的觀點,要用那些現代化的技術手段,有效地轉化和形成新的時空關係,重新結構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重新建構社會關係和感覺方式。他的現代技術論不再是一種批判性的異化理論,技術已經被他看作是人類軀體和神經的有機擴展。視覺影像的大範圍傳播所依賴物質產品,如電視機、錄影機、影碟機、衛星天線以及諸如此類之物的豐富多樣的媒體產品,都作為張揚視覺文化媒體平台的構成物。
《視覺文化研究》一文的作者,英國倫敦大學哥登斯密思學院的羅戈夫也認為,由於傳播科技,特別是數位技術在視覺文化空間中建立起了「競技場」,使得視覺文化在「觀看狀態的精神動力學」的新見解下,贏得了新的巨大的社會發展空間。
由此,我們特別看到,數位影像技術的發展,正在導致了法國著名影像理論家巴贊所提出「影像本體論」的解體。在今天,數位影像技術使得「任何的影像都是可能的,影像不能再保證視覺的真實」。當代影像學者之所以稱數位化的影像?「想象的能指」,也就是說,數位化的影像既為現實主義,也為非現實主義提供了可能。在今天,逼真不再是目的,而是技術與文化的雙重選擇(商業與市場的驅動)。電子郵件提出了虛擬社區問題;數位攝影提出了記錄真實性和可靠性問題;虛擬現實提出了「化身」和它的認識功\能問題;ΜUD(多用戶空間)提出了認同構成問題;電腦提出了空間?事問題;網絡攝影提出了窺視癖與裸露癖問題︰.。至此,一種可以稱之為「後視覺文化傳播觀」的輪廓已經在數位化的作用下勾勒出來。
數位化影像力量
在今天,雖然?事式的影視作品和紀錄性的影視作品依舊存在和不斷發展,但是在數位化作用下的「景觀影視」正在崛起並形成一股強大的影像力量。人們給「景觀影視」起了更為獨特的名稱:「聲光秀影視」或「浸泡式影視」。在數位化創造的這種「視覺奇觀」中,觀眾不是面對影像,而是沉浸在影像當中;感官刺激壓倒了?事;聲音壓倒了影像;娛樂壓倒了資訊(?事)︰.。作為這種視覺文化傳播現象,新的數位技術不僅產生了新的影像作品,更在培養著一代新的影像受眾。
從理論上看,數位化的影像構成其積極意義也許\在於:現代社會生活的片段化使人零散化,影視電視以其觸目驚心的鏡頭,打破了傳統藝術的貴族氣息。進而,在視覺的重新組合中出現日常生活碎片本身的形態,引起人們的震撼。數位化的影像將整體分解為碎片,然後在這些碎片中窺見那些已破碎,而不可複聚的整體本質。
而消極意義也許\在於:藝術的韻味變成了「平面」。人們生活的時空發生了裂變。一切優美、寧靜、精神性的東西遭到了零散化。藝術成了強化廢墟和精神碎片的傳媒,以至無力重建精神緯度與藝術價值。這一方面,是影像大眾傳媒對大眾欲望的生產與再生產;另一方面,則是丟棄深度,丟棄精神的感官革命。這種狀況,使人們在「欲望佔有」時,失落在視覺文化傳播轉型中。
消費社會的淺顯與通俗
在數位化構造的視覺文化傳播「圖景」中,我們看到了消費社會作為一個巨大的背景,將數位影像推至文化的前台這樣的歷史過程。從時間轉向空間,從深度轉向平面,從整體轉向碎片,這一切正好契合了現代人視覺快感的要求。所以說,消費社會乃是今天視覺文化傳播的真正溫床,它召喚著人們進入這種文化,享受它的愉悅。
數位化構造的視覺文化傳播形態在今天的發展,顯然與消費社會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我們也可以明顯地看到,處於這樣的消費社會中的視覺文化呈現出的「淺顯」與「通俗」。美國學者米歇爾對此有精到的論述,他認為這種視覺文化傳播可謂是「從最為高深精致的哲學思考到大眾媒介最為粗俗淺薄的生產製作無一倖免。傳統的遏制策略似乎不再適當,而一套全球化的視覺文化似乎在所難免。」在這方面,前蘇聯學者巴赫金所指出的民間文化狂歡化狀態,也是一種視覺化的形象狂歡。在這種視覺化的形象狂歡中,視覺形象本身不但顛倒了各種官方文化的原則和美學標準,而且具有全民性和廣泛參與性。
在當代文化中,形象的生產和消費本身具有不同的指向和作用。對此,英國學者費瑟斯通進一步認為,消費性視覺文化傳播,對社會具有三種功\能:一是文化的削平功\能,二是文化的民主功\能,三是特有的經濟功\能。民主化使得所有人都有可能接受同樣的形象消費,但形象本身也在不停地創造中產階級的消費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於是,處於其他地位的群體必然追求這種形象消費,以實現自己的情感滿足和優越體驗。這表明,形象在消費社會中具有文化霸權的同時,也有相反的形象力量存在。它在導致商品化和消費意識形態霸權的同時,也使得文化日趨民主化。
價值批判與變革
顯然這一問題的提出和關注,都將遇到一個新的價值評判難題:即到底如何看待數位化時代,視覺文化符號經由媒介大量生產、流通和消費的現實。正如我前面指出的那樣,儘管諸多學者,特別是後現代學者對視覺文化進行了十分尖銳和深刻批判,給社會發展以深刻的警視。但是,他們似乎都沒有擺\脫「醒了以後無路可走」的尷尬境地。在這方面,英國的著名文化學者費斯克就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費斯克所有的理論都貫穿著一個宗旨,那就是他始終把具有資本主義特徵的文化生產的主導形式,與消費者積極的再創造意義相區別。在這一點,他與法蘭克福學派的理論明顯不同。在法蘭克福學派看來,資本主義文化生產意味著,消費者愈來愈接近產品,但費斯克認為,文化消費者完全有可能發揮他主動性的解碼功\能,促使文化產品轉化為他所願意接受的形態。這一理論,對於我們認識數位化時代視覺文化傳播是有相當價值的。
數位化時代的視覺文化傳播不但在生產體制上發生了上述的巨大變化,而且在流通體制上也發生了巨大的變革。由於數位化的視覺文化傳播運用了最現代化的媒介科技平台,全球化的流通方式將比任何文化傳播形態都更為突出和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