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電視藝人應否戴透明口罩出鏡

　　近日城中熱議電視主播出鏡時配戴透明口罩。TVB《東張西望》主播區永權在接受訪問時表示，透明口罩是由公司提供，方便主播錄影時使用。區永權在Facebook貼出戴透明口罩工作的照片，粉絲紛紛留言問「焗嗎」、「擋到飛沬咩」、「邊度有得賣」。畢者搜了一下新聞，發現新聞報導中提到戴透明口罩出鏡的藝人包括：區永權、陳貝兒、森美、方力申、鄭裕玲、陸永、C君，還有15位正在參選香港小姐的佳麗。似乎都是TVB娛樂新聞台的藝人。

　　翻看TVB娛樂新聞台的YouTube Channel，可以看出從七月開始，藝人接受幕後訪問的時候普遍會戴著口罩。但在這些視頻片段裡，藝人戴的普遍是外科口罩，並不是透明口罩。包括區永權也是如此——錄影的時候戴透明口罩，錄影結束就戴返外科口罩。同時我也發現TVB的其他頻道像新聞台、明珠台，還有其他電視台的主持人並有沒有戴透明口罩出鏡。再結合最近TVB娛樂新聞台有導演確診新冠的新聞，得出的結論是：藝人戴透明口罩出鏡僅僅是TVB娛樂新聞台一個部門的安排，而且是平衡藝人防疫需求與觀眾「審美」需求的無奈之舉。

四方博弈及藝人處境

　　藝人應不應該戴口罩出鏡？我們拿參加香港小姐競選的佳麗做例子。一方面，佳麗戴口罩保護自己是基本人權；另一方面，對於一個選美節目來說，戴口罩出鏡怎麼選？同樣的，新聞主播戴口罩播新聞會不會顯得「不專業」，觀眾有可能聽不清主播讀新聞，會不會影響節目收視率？

　　這些都是疫情中新出現的倫理難題。為了解決這些難題，我們需要釐清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在決定藝人戴不戴口罩出鏡的問題上，主要持份者有四方：電視台高層、廣告商、觀眾、藝人。電視台高層一方面擔心疫情在公司群組間傳播造成更大的損失，另一方面又為了收視率希望藝人繼續「拋頭露面」。廣告商關心自己的廣告費值不值，當然希望藝人「露面」吸引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廣告。觀眾希望看到藝人美美的樣子。在幾方博弈中，藝人反而是最弱勢的一方。

　　第二，疫情期間大家被迫待在家裡，看電視的時間更多了，對電視節目的需求也更大了。為了滿足增長的需求，藝人在疫情期間反而更忙了。然而，觀眾往往沒有意識到，電視藝人其實是疫情中的高危群體。因為電視製作往往需要大隊人馬，即便是看似「獨角戲」的新聞主播，在播新聞的時候面對的是攝影棚裡的攝影師、燈光師、導播等等十幾位同事。參與影視劇拍攝的藝人更是高危，一個場景幾十人上百人同場工作非常普遍。觀眾不妨試想日日播的《愛·回家之開心速遞》，有任何角色戴口罩演出嗎？而這些藝人在疫情高危的今天依然敬業拍劇，我感覺既敬佩又擔憂。

　　第三，在理解了四方博弈以及藝人處境的前提下，我們來思考：透明口罩是不是個好辦法？因為我不是醫學專家，無法評論透明口罩的防疫作用。但是我認為，如果不能確定透明口罩確實有防疫作用，電視台高層不應該要求藝人配戴。為什麼呢？一方面，起不到保護藝人的作用。另一方面，觀眾看到藝人戴透明口罩就問「邊度有得賣」，反而有可能誤導觀眾。

電視的影響力

　　有人也許會覺得我危言聳聽——電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誤導觀眾？誠然，我們已經走入了互聯網時代，但是電視在香港的影響力依然巨大。香港民意研究所有兩組非常有價值的數據：香港市民的主要新聞來源，和市民最信任的新聞渠道。他們的調查最早開始於1993年12月，最新數據截至2020年3月。如圖一所示，電視在過去二十多年間一直是香港市民最主要的新聞來源。電視的霸主地位直到2019年1月才被互聯網取代。然而，如圖二所示，市民對電視的信任遠超其他渠道。雖然市民對互聯網的信任在2019年8月首次超過對電視的信任，但是在2020年3月，依舊是電視以微弱優勢獲勝。長遠來看，市民對互聯網的信任是否會穩定的超過對電視的信任，我們還需要繼續觀望。

圖一：市民的主要新聞來源（香港民意研究所，1993-2020）https://www.hkupop.hku.hk/pori_table_chart/NewsMedia/J001/J001_PctOfCases_chart.html

圖二：市民認為最值得信任的新聞渠道（香港民意研究所，1993-2020）https://www.hkupop.hku.hk/pori_table_chart/NewsMedia/J002/J002_chart.html

　　具體來說，電視如何影響觀眾呢？以電視藝人戴不戴外科口罩為例。如果藝人不戴口罩，就會在觀眾心中營造出「冇乜嘢」的假象。而觀眾本來就處於抗疫疲勞的狀態，大熱天戴口罩戴得本來就「好嬲」，在「冇乜嘢」假象的加持下，防疫態度自然容易鬆懈。當然，我並不是說藝人不戴口罩會直接導致觀眾不戴口罩——這種可能性也存在——我想強調的是，藝人不戴口罩很可能會助長抗疫疲勞情緒。現在香港還處於第三波疫情之中，任何鬆懈都是非常危險的。如果藝人戴口罩出鏡，就好像政府官員在新聞發布會上戴口罩，一方面讓觀眾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另一方面起到示範作用。

　　同時，根據湖北的經驗，電視主持人戴口罩特別有助於說服長者戴口罩。圖三微博截圖，2020年1月22日，湖北電視台的主持人紛紛戴上口罩出境，被稱為「電視史上第一次」。但是，我們需要注意，透明口罩的防疫作用未經證實，藝人配戴透明口罩可能成為錯誤示範。試想觀眾慕名去買來透明口罩戴出街，很可能是重大的公共健康隱患。

　　最後，回到本文最重要的問題，電視藝人應不應該戴口罩出鏡？現在香港還處於第三波疫情之中，我認為在現階段電視台應該鼓勵甚至要求所有員工配戴證實有效的外科口罩。對於需要出鏡的藝人，也許可以考慮加一個動作，以新聞主播為例：戴著外科口罩出鏡——摘掉口罩開始播新聞——播完新聞戴回口罩。既不影響報導新聞的質量，也盡可能保證自己的安全。而且，外科口罩已經出了很多時尚款式，只要防疫作用得到證實，藝人可以自由選擇配戴各色型格口罩，既保護了自己、又引領時尚、更有助於鼓勵觀眾戴口罩，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