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奧看運動新聞與社會發展之關係

2021-06-11

  日本神級動漫《亞基拉》(AKIRA),有一幕是這樣的,時值2019年,日本從1988年大爆炸後重建中,巧合地遇上東京舉辦第30屆奧運2020,但民間出現反對聲音,其在一塊宣傳板上塗鴉寫著「中止だ中止!」歷史不會簡單地重寫,但現實卻偶然地展開。我們摸不著頭腦之餘,也得認清運動不僅僅是一件物理或生理的事物,這是一場社會運動,也是一場政治力場,更是一場媒體和傳播之角力場。事件讓我們看到運動新聞發展至今天,其複雜性已超越我們對新聞之歷史常識。但最重要者,新聞原來在這場風暴中扮演著極重要角色。

體育運動與社會運動

  美國社會學家耳特利(Charles Tilly)曾指出,社會運動之集體性與任何變革有著本質意義。社會運動之演變往往以不同方式之事件,甚至以日常化之形態呈現於我們之尋常生活中,其中包括了體育運動。運動,作為一件物理或心理的事物,從我們之健康,提昇至一種所謂運動精神,甚至一種人生理念,好不宏大。但其同時亦被利成為一種政治工具。政治總離不開群眾,運動成為一種事業,運動人口不斷地擴大,利益叢生,近代之所謂運動發展,跟著政治和工人運動原來有著一衣帶水之關係。

  學者Jean Harvey和Francois Houle於1994發表一篇名為〈Sport, World Economy, Global Culture and New Social Movements〉,該文強調或建立了一種框架想法,就是運動和全球,以及其與媒體關係。這篇文章作為有關運動、社會事件或全球,及其與媒體之關係之框架說法,有著根本性之議題定義功能。我們看到運動早已不僅僅作為一種活動之現象,而是一連串社會甚至全球化之因子之一。如果針對全球化,從華盛頓共識伊始,我們看到一襲新自由主義吹遍全球,加上蘇聯瓦解,美國價值成為唯一選擇,大家奉為圭臬;美國相關選項更為我們生活選項,甚至價值半判斷,運動更是不二之選,其中代表者見諸NIKE、NBA、Michael Jordan、Jumpman。Brian Wilson指出,這是晚期資本主義的重要現象,社會變化不僅僅由巨大或主流現象所催生,甚至或於源自蝴蝶效應之邊緣事件或現象,運動本身正是其中之一。

  又以足球為例,足球是全球性運動,引領著全球億計球迷之餘,四年一屆之世界盃更是全球盛事;甚至如學者Richard Haynes等所言,這也是流行文化之部分。他們又補充,當我們注意這些運動盛事之當兒,其亦帶著一種政治性因子記入歷史之中,他們特別提到北京奧運2008(The Beijing Olympics),其表達著中國成為一個新晉強國之端倪(..the role of the Olympics in projecting China as a new superpower to the rest of the world..)。因此,今天所謂運動,其所指和能指意義遠遠超我們所想像。

  運動作為一個支點,其所以傳播及影響社會之發展,媒介或媒體必然是其不可或缺的因素支點。運動作為一項全球注意的事項,平日不同之運動資訊,大型運動競賽,如奧林匹克運動會和世界盃足球比賽等,往往聚焦著全球億計人口,影響之力其可相比,且往往在極短時間內凝聚出無比之影響力。但更重要者,如Richard Haynes所言,記錄著這些盛事或運動故事之載體,一直以大眾傳媒為主要體。另見學者Alina Bernstein和Neil Blain,他們提醒著我們媒體和運動交織著相互關連的界線;其涉及社會學、歷史、性別研究、新聞傳播學、文化研究等等。

運動新聞與時代變化

  針對運動新聞,其早於1820年代至1830年代之間在美國出現,其時主要以雜誌類為主,題材以賽馬和拳擊為主要。據新聞史學者研究,《Boston Gazette》為美國最早全面報道運動新聞刊物,以及有專職運動記者的報刊之一,其早於1837年已開啟運動新聞之報道。另一份刊物《Maryland Gazette》更是賽馬運動新聞之圭臬。

  到了二十世紀,不少美國報章之報道亦開始涉及運動類。其中原因大致有二,一是便士報之出現進一步推動運動新聞之發展,讀者群擴至中產階級和城市讀者;二是歐洲工業革命後,美國吸納了不少歐洲移民人口,一方面推動美國城市化之餘,也造就了新興工人階級之出現,加上黃色新聞學應運而生,報道風格迎合他們口味,進一步擴大讀者群,亦推動了運動新聞之發展。其中《The New York Herald》是運動新聞先驅之一,該報主編James Gordon Bennett積極推動報章之運動新聞報道,開始大量報道運動新聞。Henry Chadwick是紐約《The Clipper》寫手之一,成為全美首位運動專題專欄作家;伴隨著知名運動記者出現,豐富了運動新聞之餘,也讓新聞變化更見主次分明,焦點清晰。當然,黃色新聞之重要報章《The New York World》和《New York Journal》亦相繼開啟運動新聞版面,也是運動新聞之重要推手。

  到了上世紀三十年代電台報道亦開始涉及運動新聞。紐約於1939年舉行了一次大型世界博覽會(World’s Fair),進一步奠定收音機和電台在商業傳播的角色。二戰後,不少新一批著名新聞記者湧現,如George Vecsey。Vecsey活躍於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他和他的記者團隊更利用電腦處理新聞分析和撰寫稿件。Christopher Walshamyo是九十年代著名記者,他曾表示自己是一位運動記者,若遇上棒球賽事,當天下午三時起,報道稿件一直滿載至午夜不停。另一運動記者Michael Oriard表示,運動新聞是電視的附載物;其進一步豐富了電視內容。他又言道,進入運動新聞全面進入電視時代,運動報道之報道方式和多樣性發展至極致領域,更多分析,更多色彩,更多運動員和教練之訪問。ESPN之出現,以及USA Today之運動新聞之革命性發展,運動新聞已成為不少讀者生活之一部分。《New York Times》評論員Jack Gould曾表示,電視運動直播,讓觀眾和運動賽事連線在家。這是自運動新聞發展以來不曾發生的現象。

東奧爭議與新聞建構

  綜合Alina Bernstein和Neil Blain所言;也見學者Lindsey Mean所指出,運動已不僅僅一項運動項目,而是涉及身份、經濟、消費和意識形態之連結體。Mean進一步表示,媒介在當中亦扮演著一個十分關鍵的角色。從Mean看法,甚至綜合Jean Harvey and Francois Houle之想法而言,我們回望今天的東奧,可以想像到東奧作為一場體育盛事,其亦涉及經濟和消費問題,加上疫情本身,讓到這場賽事變得十分複雜,更涉及政治,甚至日本之國際地位,以及日本人之身份問題。

  野村經濟師估計,如果取消東奧,經濟損失將達1.8萬億日圓(約1284.2億港元);還見爭議端在於如何權衡體育和國民安全問題,若因為賽事令到疫情擴大,損失又不止於一個經濟問題。東京奧運原來是一椿體育盛事,因為新冠疫情由2020年延後了一年至2021年,但2021年新冠疫情持續,日本及東京圈對是否舉辦東奧出現分歧。坊間一直傳出不利東奧消息,如6月3日曾傳出一萬名志工決定退出。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IOC)副主席柯茲曾表示:「日本屆時若實施緊急事態宣言,東奧是否照常舉行。柯茲以奧運測試賽安全舉行為例,並回答:「答案是肯定的。」 (聯合新聞)

  日本政府基本以舉行東京奧運作為前設。「日本內閣官房長官加藤勝信表示,要全力阻止新冠肺炎疫情擴散,也會在疫情挑戰下努力辦好東京奧運。」(中時報道) 在野黨明顯站在反對立場,如「立憲民主黨等在野黨指出,只給奧運選手特別待遇,將難以獲得國民諒解。」(中央社)  立憲民主黨黨魁枝野幸男甚至表明:「簡直就是一場「世界變種病毒展示會。」(信報) 同時商界開始動搖。據報道日本樂天執行長三木谷浩史專訪,這(舉辦東奧)是等同「自殺任務」(CNN, 0514),言訥詞直得讓人震驚。不同團體紛紛表態。據中央新聞社報道:「日本律師聯合會前會長宇都宮健兒日前在連署網站Change.org發起「停辦東京奧運」連署,截至今天中午12時,已獲逾36 萬5000人響應。宇都宮日前已向東京都政府等單位提出停辦請願書。」

  由此可見,東奧作為一場運動比賽,已形成日本政府和在野黨和民間不同利益集團的角力,到底他們各有盤算,還是僅僅作為一場運動之理性看法,還得待歷史之發展和觀察。早前中國和美國為首之西方傳統國家之角力,以引入冬奧作為政治籌碼,進一步讓我們看到原來不過一場運動比賽,如今可以變成一場政治風暴,到底所謂何事。請記緊,以上有關東奧之新聞訊息全透過媒體來傳播,新聞是其中獨有之事件發展之消息來源體。無論最終是否停辦,這段發展之故事,肯定是歷史之重要事件,並由首先由新聞建構出來。

  再者,奧運歷史停辦過3次,分別是一戰時期1916年,二戰時期之1940年和1944年;如今若2020年已延了一年,一旦停辧,便是史上第四次停辦奧運,歷史意義非比尋常。如果終局是一個《亞基拉》的故事,又是一個文化,甚至預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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