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多元，多元地精彩—「2013亞太廣播聯盟大獎」評後感

　　早前於九月底曾代表香港電台到吉隆坡擔任亞太廣播聯盟大獎（Asia-Pacific Broadcasting Union Prizes，下稱ABU）評判之一，那也是我第一次出席ABU的活動。在酒店辦理完入住手續後已是晚飯時候，滿以為可以在酒店旁的超巨型商場中找到一家馬來西亞餐館，吃一頓有「地方特色」的晚餐。不過，走了幾個圈之後，發覺主要是見慣見熟的國際連鎖店，看似很有選擇，但又沒什麼新鮮感。結果，走進了一家上海菜館，吃了口感一般的小籠包。

　　商場反映了老生常談的「全球一體化」，我更會把它形容為「多元的單調，單調地多元」。然而，第二天早上起來，真正進入評選參賽作品的過程時，卻領略到層次高很多的「多元」：不同地區的歷史、社會結構、地理環境和生活文化，有機及靈活地盛載於聲音當中。

參賽作品多元特色
　　聲音媒體的確能有效地打開我們對世界的視野。聆聽來自亞洲、歐洲和大洋洲地區的幾十個電台節目，更讓評判團成員能在短時間內，進一步認識不同地方人士的愛好、價值觀和關注。

　　以水為例。可能我們已經很久沒體現過制水的滋味，也對香港水務署很有信心，所以節約用水及保護水質的意識並不太強。但有一個來自馬來西亞的宣傳聲帶，以「水是什麼顏色的？」為題，卻為好些評判帶來強烈的共鳴。

　　日本人如何看死亡？二次大戰後，日本社會要解決的民生問題很多，國民的關注點是「如何生存」？但幾十年過去，隨著人口老化、社會發展迅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逐漸疏離。現在不少孤獨的日本長者，正思考著自己將「如何死去」。來至日本的「一個快樂的死亡」，講述一位老人家如何克服要獨自死去的心理障礙。

　　同樣是日本，也同樣與死亡有關。原子彈落在廣島已經將近七十年的事，對於新一代來講，那是聽過很多遍的「舊」故事，不可以說他們不認識；但是，由於把故事說給他們聽的人，可能是原爆發生後第三、四代的人，所以故事內容也來得模模糊糊，更好像完全不關他們的事一樣。看到這情況，有人想起要重說那故事。不單有退休的人士參與成為說書人，年輕的一代，也拿著這舊故事的文本，在學校裡大聲向學生讀出，同學也跟著讀下去。在讀的過程中，由於情節都帶來了即時的感受，這災難亦變成了「新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聽到一個八、九歲的小朋友的日記，他爸爸叫他把妹妹火化，他就把妹妹抬到柴上，當烈火燒著他妹妹的身體時，他還聽到妹妹的關節在受熱後發出的響聲。

　　提到災難，這次ABU比賽也令人體會到，在不同地域所發生的慘劇，雖然我們在遠方以外都在新聞報導中聽過，但震撼的程度，肯定打了一個大折扣。

　　在菲律賓的山泥崩塌中，記者第一時間走到現場，途中見到整條村埋在泥土裡；在新西蘭的火山爆發中，記者跑到離火山很近的地方採訪，以手提電話把聽眾帶到現場，我們差不多感受到火山的熱力；在孟加拉工廠倒塌的現場，記者訪問了遇難者家屬，聽他們哭訴政府的處理手法。
在災難發生的時候，收音機的力量還是很強的。雖然說聲音廣播正受到網絡媒體的挑戰，但收音機依然有它的獨特性。

　　越南從南到北相當廣闊，越南電台構思出一個很切合地理環境的節目。每星期一次，電台會邀請聽眾在遠方的電話中唱歌，由在錄音室的一隊專業樂隊作現場伴奏。唱歌之前，參加者會與主持交談，分享他的生活；唱完以後又有聽眾打電話到電台作出即時回應。在節目中，我們聽到兩位唱得非常好的參加者，他們都是平常人，其中一位是失明人士。他們的故事，以及對歌唱的熱誠，令人感動，而如何能隔著大氣電波有如此高的演出水平，也反映出製作的認真。

　　收音機另一最具特色之處在於廣播劇。在沒有影像的環境中，聲音能將我們的思想空間帶到很遠的地方。羅馬尼亞電台的參賽作品是一套帶有前衛風格的廣播劇，故事內容不容易了解，但精細的剪接和音響效果，以及空間的處理，使它成為了藝術品，也令人體現到聲樂廣播本身都是一種專門藝術。

表達手法具創意
　　來自南韓的一個特輯講到一對年幼子女因父母離去而變成孤兒，要由祖父獨力照顧。貧窮的祖父卻偏偏接近失明，更擔心自己有沒有能力陪伴他們成長。這是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但編導卻選擇了一個充滿陽光氣色的表達手法。我們聽到活潑開朗的配樂，而處處都有歡笑聲，在苦難中找到生活的樂趣，在缺乏正能量的社會中，聽眾對生命立時添了一份尊重。
有兩個分別來自南韓和新西蘭的參賽節目，都用類似的表達手法，令聽眾眼前一亮。

　　南韓的特輯探討先天傷殘與墮胎的問題，暴露出社會上一些帶有禁忌的話題。當父母發現未出生的嬰兒有殘障的時候，他們的想法如何呢？南韓人對於傷殘者的態度又怎樣影響父母作出墮胎的決定呢？在節目一開始的時候，我們聽到一個快要出生的嬰兒，在母親的肚子中發問。

　　新西蘭的參賽作品是一個廣播劇，由一個喪禮開始，當中沒有太大的哀傷，反而由剛死去的主角快樂地開始說話。他好像以幽靈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喪禮中，然後透過台上的人的說話，和那主角的分享，多角度、立體地述說出主角的一生。我們都出席過不少喪禮，也聽過很多對過身親人或朋友的懷念，不過，從來沒有聽過死者的即時回應。難怪這個特輯給了評判不少啟發。

　　參賽作品中也有水準平平的；但在我看來，這是另一種的多元。我對於這次擔任ABU大獎的評判團成員，有一個總結：「世界仍然是精彩的多元，多元地精彩。」
*後註：
ABU大獎電台類別中設有六個組別─紀實（Documentary）、廣播劇（Drama）、互動節目（Interactive Programme）、新聞報導（News Reporting）、主持人（On Air Personality）、間場聲帶／宣傳聲帶／台號（Jingles/ Promos/ Station IDs）和評判特別獎（Special Jury Prize），各組別以下另設一個嘉許大獎。賽果如下：

*其他獎項及得獎名單可參閱ABU網頁：www.abu.org.my